无可替代[短篇糖]



  我叫irreplaceable,猜的不错,我是雷霆之神和谎言之神的儿子,这个名字意味着“无可替代的”,虽然它根本不能作为一个名字,但神生漫长无趣,名字而言只是一个我们拥有的一切中微不足道的之一。


  如果我记性很差的话,那我或许在几百年后忘了它,但我的父亲不允许,那个满身肌肉,会让我骑在他的肩上伸手捉流星的男人告诉我,这个名字是他在三百年前偶然获得的一本词典里看到的。


  我想我那高傲的爸爸是不会允许我有这样一个愚蠢的名字的,所以我在父亲的怀里捧着他的脸,正经的问道:“那时爸爸呢?他没有给我起个更好听的名字?”


  父亲摸了摸我毛茸茸的金色头发,轻声告诉我,“那时你们两个都不在我身边,我在斯塔克大厦的废墟中捡到那本词典,那时我的双手沾满鲜血,在晨光中看到了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和洛基有一个孩子,那一定要取这个名字。”


  “洛基是我心里无可替代的唯一。”


  “那我呢?”我有点不高兴的揪了揪他和我一样的金灿灿的头髮,他只好向伟大的我求饶,用布满胡茬的下巴蹭了蹭我的脸,“那时还不知道有你,所以只能委屈你做唯二了。”


  我不信,索尔这家伙每天寸步不离的黏着爸爸,他怎么可能会有不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可我还想再问下去时,一颗浓郁甜美的奶糖就塞进了我的嘴里,甜丝丝的,让我忘记了想说的话。


  “又给他吃糖!”就在我们爷俩一人一块糖吃得开心时,那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很机智的赶紧把糖嚼碎了咽下去,并且得意的看了看糖还含在嘴里的索尔。


  “整天喂他那么多糖干什么?他今天……嗯唔……”,爸爸走到我们身边训斥索尔,本来看索尔像只垂头丧气的大金毛,这个阴险小人却在爸爸走近时一把捂上了我的眼。


  嗯,我们都不是三四岁的小孩,都懂的。


  他可以捂上我的眼,却忘了捂上我的耳朵,真是失败的教育啊。


  爸爸脸红红的抱着我离开,我趴在他的肩上冲索尔扮了个鬼脸。


  于是我被带到了彩虹桥上看风景。我不喜欢那里,虽然星空和银河那么美,虽然桥面绚烂如彩虹,但从桥上向下看,是幽蓝星子点缀的无尽深渊。


  我怕那里,总觉得怪兽在张着大嘴等我送上门去,可只要在爸爸怀里我就一点也不怕了。


  因为他告诉我,他曾经掉下去过。


  我吃惊的抬起头看他瘦削的脸和平静的水绿色双眼,虹膜上有一圈深绿色的暗纹。


  “下面是什么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一直以来的疑惑。


  “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我的爸爸唇瓣微颤,告诉我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你看,你现在在彩虹桥上,往前走是未来,脚底踩着的是过去,头顶是垂目的神祇。”他看我不明白,又解释了一下。


  “我们不就是神吗?”


  “于我而言,不可更改的命运才是神。”


  可我还是不懂,或许图书馆里那些古老的魔法书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那你为什么会掉下去?是因为捉蝴蝶时没看路吗?”我歪着头又问道。


  “不是”,他似乎因为我的幼稚笑了出来,用指腹刮了刮我的脸蛋,“那时的我年少无知,总想着和索尔并驾齐驱甚至做的更好,我们经常争吵,甚至动手,后来那天我我们打的很凶,他明明已经用妙尔尼尔拉住我了,可我还是松了手,打算结束这不甘的一切。”


  我想到了经常被我坐在屁股底下的锤子,不禁撇了撇嘴。


  他现在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了,“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像我当年一样,不要那样狼狈的去争第一第二,身为阿萨族人,你要活的光鲜亮丽,死的荣誉从容。”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花那么多代价才明白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


  “比如?”我问道。


  “比如那个人爱你。”爸爸的头偏向一侧,看到了披着青铜色袍子走来的索尔。


  “为什么讲这些?”索尔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他眉头蹙在一起,伸手摸了摸爸爸乌髮的发梢。


  “他必须从一开始就明白一切,他的身世、阿斯加德的过去、神族的未来。”爸爸用头顶拱了拱他的掌心,“他要一开始就冷静且清醒,我们当初就是因为生活在美梦中太久才会走错那么多步。”


  “我倒宁可他当一辈子小傻子,当初我不懂事,做错了那么多,应该补偿回来的,既然你已经不能一生再无忧愁,那让他那样也不错。”索尔用指尖戳了戳我的眉心,我一口咬了上去。


  “啧,小狗崽。”索尔和爸爸并肩坐在彩虹桥上看着浩瀚星空,我坐在了索尔的怀里摆弄他袍子领口的金属环扣。


  “如果再回到当初,我一定会和你一起跳下去。”索尔贴在爸爸的耳侧轻声说。


  “我只希望再也不要有下一次。”


  他们从不刻意在我面前隐瞒什么,还是那句话,神生漫长,他们当年再荡气回肠,到我这也只是睡前小故事。


  他们的经历于我是万分之一,于他们却是千年来的全部。


  所以说虽然爸爸经常掏出亮闪闪的小刀去捅索尔,但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离婚。


  毕竟还有小少爷我呐。


  索尔一直都说,我是他俩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他再次说这话时是在书房,他很认真的处理政务,我就偷偷捏着小狼芬里尔的爪子沾上墨水在羊皮纸上摁梅花印,虽然我知道那都是索尔要用的资料。


  我看着芬里尔粉色的肉垫被墨水染成蓝色,还有那些我自认为很有美感的“蓝色梅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发现自己白白嫩嫩的手指也变成了蓝色。


  蓝色逐渐蔓延到小臂,金豆子开始顺着眼角从我胖嘟嘟的脸蛋上滑落。


  “父亲父亲!”我举着自己又短又胖的胳膊跑到索尔身边,这是我难得几次乖乖唤他“父亲”。


  “芬里尔报复我!它把我变成蓝色的了!”我抽抽搭搭朝索尔怀里拱,高大的男人把他的手从我的咯吱窝下穿过,一把抱到了他的腿上。


  “让我看看。”他说着握着我的小臂仔细打量,我在他漫长而凝重的沉默里渐渐瞧出了些许端倪。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我渐渐止住哭泣,一抽一抽的看着索尔,“我要是死了……你不许再欺负爸爸,不许惹他生气……”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索尔皱起眉头瞧着我,好像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我晚上经常听见爸爸喊‘不要,不要’,还不是欺负他?”我一边哭一边戳他胸口。


  我透过泪眼去看索尔,只见他握着拳抵在嘴唇上忍不住憋笑,湛蓝的双眼里闪过如流星般一闪而过的光。


  “别哭啦小傻子,”他用手背蹭了蹭我的眼角,语调里有深沉的温柔,“你不会死啊,放心吧。”


  “那这是怎么了?”我把自己胳膊又朝他面前凑了凑,“为什么变蓝了?”


  “因为你爸爸啊,你是个混血儿,一半阿萨族人的温暖血液,一半是冰霜巨人的冰蓝色血液,你变蓝随洛基,他小时候一哭就变蓝,我那时就故意欺负他,看他变成个蓝团子。”


  “那冰霜巨人,是怎样的物种呢?”我小声嘀咕问道。


  索尔像是陷入某种深远的回忆中去了,他一只手支着下巴手肘撑着桌子,我只见他眉头渐渐皱起一块,好像在心里无声叹息。


  曾经的洛基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形态,但他知道自己是异类,在阿萨族人心中永远排斥的异类,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那份骄傲和自卑的平衡,维持着在索尔面前的无与伦比。


  直到那天,他在索尔面前变成冰霜巨人的形态。


  那时他们坐在闪电宫的床上下棋,索尔看着洛基渐渐无力的躺在床上,甚至无法挣扎。


  他清楚的看见洛基眼中翻滚的痛苦与惊慌,像是一个犯了错生怕被惩罚的孩子一样胆怯,他尽自己全力后缩着,试图找到一个壳,一个把他包裹进去的、安全的壳,不给索尔留一点罅隙。


  索尔看得到他的唇瓣不断颤抖,他也看得到当最后一点极光从眼中褪去,猩红充斥了整片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立刻离洛基远远的保持一个阿萨族人的天性还是应该怒斥这个陪伴自己百年的家伙竟是异类。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下床,遣走门外所有侍候的仆人,牢牢关上沉重的宫门。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到冰蓝色的洛基深陷在暗红色的被子里,像是绒布上一颗璀璨剔透的蓝宝石。


  那个对视,竟让索尔念念不忘了一生。


  冰霜巨人一动都不能动,只能静静凝视着索尔,眼中蓄满了泪水,他又像一只被钉在这深宫中的蝴蝶,美得羸弱而沉重。


  于是索尔握紧了妙尔尼尔站在门前,他哑着嗓子,每一个词都像被挤出来得一样,“我在这看着,没人敢进来。”


  后来过了好多年,当他真正和洛基冷静的坐在一起长谈时他才知道那天是洛基的成人期,长久以来阿萨族人的魔法并不能阻挡他在成年时体内异族血液的翻涌,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索尔一直愣愣的瞧着洛基,直到他从冰蓝又变回白皙,直到闪电宫的最后一丝寒意消散。


  双腿还在发软的洛基踉跄着走到索尔面前,指尖在碰触到男人硬挺的侧脸时却被拨开。


  索尔起身,没有表情的站在他的面前,宫殿很黑,洛基觉得自己几乎看不清索尔的眼。


  “你是冰霜巨人?”


  “嗯。”洛基的声音很轻,好像在怕他。


  索尔不再说话,转身推开宫门离去。那天索尔就失踪了,弗丽嘉找了他整整两天,金宫上下都乱成了一锅粥,只有洛基在暗处冷冷瞧着这一切。


  他以为索尔赶走所有人是对他的纵容。


  他以为这份纵容背后深藏的是索尔对他的孤意,因为孤意,所以深情。


  两天后的夜晚索尔披星戴月归来,浑身脏兮兮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直接躺在闪电宫的地上睡着了,洛基叫侍女们离开,一个人帮他擦干净身子又搀到了床上。


  “冰霜巨人……死不足惜……”,洛基听到了醉酒中的索尔的呢喃。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洛基似乎从那一刻起走上了疯狂而偏执的不归路。


  如果他肯再多留一会,再多看看那个莽撞的,不知如何面对自己感情的索尔,那他会听到索尔接着说。


  “我不喜欢冰霜巨人……可我喜欢你。”


  我拍了拍索尔的脸,让他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还没回答我呢。


  


  “九界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尊严,无论是阿萨神族还是冰霜巨人,亦或是人类,我们都一样。”


  “都是很好很好的生灵。”


  “可是,为什么你这样沮丧?”我探出手去轻轻抚平他眉间若有若无的哀愁。


  “我曾经也回答过这个问题,那时我给出了错误答案,或许有些事就因为那个答案才走向偏轨。”索尔轻笑一声。


  “你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小宝贝,你是约顿和阿萨共同的宝藏——记得告诉你爸爸,告诉他爱他,爱你的蓝色皮肤。”


  我学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慎重的点了点头,“好。”


  “还有,我可没欺负你爸爸昂,不许告诉他你听见了什么哦。”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又冲我眨了眨眼。


  我从他膝头跳了下去,乖乖的芬里尔跟着我晃荡到爸爸的寝宫,我悄悄把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爸爸墨绿色的披风晃荡在窗边,像是极光中剪下的一抹色彩,我回头拍了拍芬里尔示意它别发出声音,偷偷趴在门缝上用左眼窥探他在做什么。


  我看见他的指尖幻化着金绿色的光团,在空白的墙壁上写写画画什么,那些古老的铭文自指尖下流出,又顷刻消失,他不知疲倦的反反复复书写着,背对着我的背影高大又骄傲。


  “小鬼,看够了吗?”男人特有的磁性且淡漠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我被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结果就踩到了那只傻傻的小狼,它嚎叫几声窜走了。


  我背着手低头乖乖走近爸爸,俨然一副准备接受惩罚的样子,“对不起。”我超小声的说。


  “为什么对不起?”他停住了动作,弯了腰打量我的表情。


  我尽量让自己作出一个无比可怜又万分可爱的纠结表情,因为在爸爸面前我一直都是个小嗲精,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挨揍。


  他嗤笑一声问我:“想不想看看爸爸当初不再我们身边时他在做什么?”


  “想想!”我知道爸爸一直想知道那段过去,可是自从他那次重伤后又生下了我法力损失大半,到现在才能追溯到那么远的过去。


  他把我抱到了怀里,让我安静些,我瞪着眼睛去看墙壁上出现的画面。


  我看到飞船中的索尔多半时候沉默着,嘴唇颤抖默念一个名字——洛基。


  我看到他带着赴死的决心以一己之力唤醒死去的星球内核。


  索尔在战场上厮杀,身后是无数丈惊雷,这个男人以毁灭者的姿态凌空而来,只为了向他们讨要一个人,讨要他最爱的人。


  他没能杀死那个紫色的怪人,也就是这一口气让他坚持到砍下他的头颅那刻。


  别人看不出来,我们都知道,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了。


  因为我看到,在他初见那个金色头髮的漂亮姑娘时,他让暴风战斧掠过她的耳畔,那个晚上,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一边喝酒一边哭泣。


  他说那不是洛基,那不是他的小骗子。


  我们都知道他透过那朦胧醉眼看到了谁。


  砍掉那丑陋的头颅后里他回到了阿斯加德族人暂居的地方,他又一次躲到了一个狭窄黑暗的小屋子里,就像当年他躲到屋子里哭一样,因为他说自己再也无法见到阳光。


  活得最久的人不一定就是内心最强大的,我们没有理由要求索尔振奋,因为他始终都是那个阿斯加德的莽撞的王子,而且身边有洛基。


  直到他重拾起过往,踏上了银河阿斯加德护卫队的飞船,我明白,他终于战胜了心里最可怕的梦魇,他决定为了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去寻找。


  他们都说他是痴人说梦,而他摇摇头告诉别人,


  “我昨晚梦到洛基了,他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很想我。”


  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一句话就愿意背负着枷锁再次踏上征途,大概也因为那是洛基吧。


  我瞧见他的心在滴血,他的步伐沉重,他的蓝色双眸中光彩不在。


  啤酒摧毁了他的身材,磨难磨平了他的傲气,懒惰摧残了他的意志。


  可我直到,这一切的根源还是爸爸。


  洛基的离开彻底打垮了这位神祇。


  因为索尔傻,他以为自己自暴自弃就会等来久违的训斥,以为自己游戏人间就能等来熟悉的嘲讽。


  索尔说了谎,那晚他梦到爸爸时爸爸对他说的其实是,“索尔,你凋零的只是族人,而并非身为神族的骄傲。”


  只有爸爸才能将他从深渊里解救出来,只有爸爸的话他才能听到心里去。


  彼时的爸爸靠假死骗过了萨诺斯,当飞船爆炸后虚弱的他躲到了茫茫宇宙中的一角,曾经弗丽嘉的箴言再度回响在他的耳畔。


  “洛基,他只有离开了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位合格的君主,你还在,那他只能是一位王子——因为君主没有软肋。”


  那时的爸爸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于是他决定安顿下来等着我的降生,等着索尔找到他。


  如果找不到,那这一生便就是错过了。


  我在宇宙的角落里生活了三百年,却才堪堪长到爸爸的腰间,那时我还小,却也懂得爸爸有多想念,但我也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比爱还要强悍,它叫命运。


  万幸万幸,本少爷福厚,没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孤儿。


  我看到索尔跋涉过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他在银河下许愿,他在河流前低唤,他在熙攘街头寻觅。

     

       从不信命的王子在一次次失去中终于相信了天命,因为他想让洛基回来。

 

  我知道,他只为找到一个人,他的洛基。


  在三百年后疲惫的索尔终于踏足这微不足道的角落,在这之前他已经找了整整三百年,从和朋友一起到孤身一人,神明越是孤独才越是强大。


  爱的人分量越重便越是深情,这一点比九界任何种族做的都好。


  前尘往事便此清,故事千般重头过。


  我看到爸爸抱着我走到他的面前,然后他们五指交扣阴险地捂上了我的眼。


  嗯,我们都不是三四岁小孩,都懂的。


  我突然感受到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胳膊上,抬头才发现爸爸已经崩溃到哭泣。


  一个等待,一个寻找,兜兜转转几千年,终于是无可替代。


  我见证了一份感情超越千年后仍可回首。


  但是我想办法让爸爸高兴点,所以我凑到他的耳边告诉他,“爸爸让我说,他爱你,也爱你的蓝色皮肤。”


  吼吼,我可真是个小精灵鬼儿。


  “走,我们找他去。”爸爸说着抱着我朝门外走去。


  推开门我们看到了索尔站在不远的地方,在晨曦中冲我们笑着,即使穿过命运的泥沼,他依旧纤尘不染。


  终是无可替代。




  虽然这张图很糊,并且锤哥身边的人是简,但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才是索尔该有的笑容,干净而纯粹,永远饱含爱意,我希望他再次见到洛基时,就是这样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无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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